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,大卫格芬医学院。校园深处某栋楼内,那台名为雷索马托(Resomator)的机器庞庞然矗立于一角。这里看上去和寻常医院没什么不一样,都显得冷寂索然,只是“病人”与众不同——他们都是已经逝去的遗体捐赠者。
蒙着簇新的白裹布,躺在无声的带轮担架上,他们被挨个推到院长迪安·费舍尔面前,最后再静悄悄地进入雷索马托的体内。在那里,遗体将被分解成液体和纯净的白骨,最后变成粉末、彻底融进海洋。
从 2012年3月起,费舍尔“运营”这个项目已经 5年半了。他麻利地打开雷索马托,里面那个精密复杂、纹丝不乱的小世界就这么展现在我(作者坎贝尔,下同)面前——那扇门用的可是英国国防部核潜艇才会用的钢材。
“挺了不起吧!”眼镜镜片后面,费舍尔双眼放光地说。
“这就是,我们未来的殡葬方式”
费舍尔向我讲述了在雷索马托内部发生的一切:
高压仓启动,氢氧化钾溶液被瞬间加热到150°C;接着化学反应开始,肉身被逐步溶解并最终脱离骨骼。在这个最高长达4小时的过程中,除了骨骼,一切都会被分解成最基本的构成成分,譬如糖、盐、缩氨酸以及氨基酸等等。就连DNA也会被解压缩为核酸碱基、胞嘧啶、鸟嘌呤、腺嘌呤以及胸腺嘧啶等。肉体最终化为一堆化学符号并溶于无菌水中,形成色如淡茶的稀薄液体。这种液体随后会被注入位于室内另一角的密封罐,经冷却后被调适至合宜的PH值。然后,它便会顺着净水厂的管道流入江河湖海。
“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殡葬方式。”费舍尔说。
几百年了,各国处理遗体的方式,主要还是土葬与火葬两种。土葬会对土壤环境造成损害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但很少有人注意到,号称比土葬环保的火葬,也并不像其名字所暗示的那样:一把火过去就一了百了,万般干净。事实上,往往在过程进行到一半时,操作工就得打开火化门,把耙子探进去推动一番,如此才能保证整具遗体都能接触到火焰。况且,收下来的骨灰也不是那么纯净,里面往往掺着火化炉里的砖灰,以及其他死者的“遗迹”。
凯特琳·道蒂曾经是一名女殡葬师,在与遗体打了几年交道后,她开始反思这个行业:“将自己的亲人送入那骇人的工业厂房,送入那巨大的、喷火冒气的机器,太残忍了。”之后,她便开始推介绿色殡葬并传递对死亡的重新思考。
在道蒂看来,如果说有什么殡葬方式是优于火葬与土葬的,那就是“碱解葬”。这种方式已经在英国全面合法化,但在其他国家却举步维艰。譬如美国和加拿大,虽然殡葬业的代表四处游说,竭力宣传了这种方式的高效、集约与环保,可迄今为止,美国只有十四个州、加拿大也只有三个省给“碱解葬”开了绿灯。
“雷索马托和‘碱解葬’的其它同行们可以大大改变我们的殡葬体验,因为它们完全可以在清洁、明亮、设计巧妙的空间内作业,同时既不产生热量也不产生噪音。”道蒂说。
一场由“疯牛病”引起的变革
某种程度上说,上个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风行的疯牛病,为殡葬业的变革助了一把力。
从1988到1998这十年间,全球共“销毁”了440万头牛,且方式大都极为粗放——在曾经的牧场上,柴堆高起,牛的遗体堆叠成山。大火将牛们吞灭成灰后,填埋自然是安全了,但引起这场瘟疫的元凶——朊病毒却仿佛有金刚不坏之身,并不能被烈火所灭。
这种情况下,推行“碱解葬”的先驱桑迪·沙利文当时所在的公司、专事碱解动物遗体的WR⊃2;就崭露头角了。这家名称怪异的公司,是由美国奥尔巴尼医学院的两位教授戈登·凯耶和彼得·韦伯于1990年代中期创立的。说起它的诞生,还有个不尴不尬的故事要讲讲。
有次在做完有关癌症的某场实验后,戈登为几只牺牲在实验台上的兔子犯了难——杂七杂八的项目加起来,平均每只兔子的处理成本要高达300美元!那可是在一九九几年!为了帮他省下这笔开支,同事韦伯前来助阵了。两人在无经费、无设备的情况下摸到了学校后厨,抬了一口大汤锅,开始了另一场实验,一场会在几十年后改变人类入土方式的实验——碱解实验。一只死羊被他们选为实验对象,埋入注满了溶液的汤锅之中,然后被煮至沸腾状态。这时,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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